跨過一段時光機的距離
──記23屆竹天沂天幹訓
然則,該說些什麼呢?六年了,抑或七年。當場景已經熟悉到相互混雜,甚至連身分
認同都不再矛盾;我只想做個指導老師,而將連結壓到最低,成為一種附帶說明:十七屆
文書兼教學,跟竹中天文淵源很深。我記得自己是這麼說的,「淵源」。
「學長,所以你是十七屆喔?」「對啊。」「那你們那個時候的迎新晚會是怎樣?」
「……」於是景物紛然降落,慌亂要回自己過去的氣息與輪廓,人來人往的光影、聲音,
如何在這些年歲遞換,依託於場場的活動。新樂禮堂、吵到居民抗議的晚會、教學時樹下
來亂的小孩、大清早起床跑操場的鄭為中,他穿著鮮黃的外套(縱使後來他說我記錯)。
說不盡的故事,即使枝微如地點,也連綿串起一條編年長河,我竟然還在其中。是啊,遷
徙的歷史:新樂、尖石(?)、峨嵋、山湖、三峰。錯置的身分:何年何月誰當了社長,
自己是老人或者老師?是有那麼多不會遺忘的回憶,留在心中。
但我力圖誠實,縱然我多麼渴望能夠復歸,能夠一次又一次得到滋養,能夠再當一次
社幹或擁抱青春什麼,都已不再是那回事了。不論訴諸系譜般的歸屬感,或僅僅基於相仿
活動形式,油然而生的投射。不再是那回事了。
在二樓走廊看他們玩水球,橫衝直撞,相互攻擊,彷彿看到當年的自己返回眼前。確
實宛如時光機,但我發現我只想靜靜拍照。(雖然這群猴死囝仔在那邊:吼,老師都沒有
下來玩。而我輕輕地報以微笑)我想,如果過去青澀的自己再回到面前,展現義無反顧又
那麼點自以為是的模樣;我大概也會只想這樣,靜靜拍照,檢查水與食物有沒有帶夠,窗
戶有沒有開來通風,這種枝微末節的小事。守護他,就像守護偶爾在夢裡遇見的那個小男
孩。
青春各有各的模樣,看似相仿的印痕,在在召喚的其實都是自己。已不想再去驚擾,
當距離足夠拉開,才終於明白,那些屆屆代換的主詞,所試圖參照、描述的仍舊是同一段
獨一無二的年華。年年月月向青春致敬,至深至美,我心滿意足。然而,已經拉開一段時
光機般的歲月了,你們知道嗎?眼下,有人剛入伍,有人準備進實驗室,而我從高雄社大
的實習場合趕回來,帶了書,有時晃到累了鑽進教室,就開始看起《江湖在哪裡?》。青
春在哪裡?在我上句話裡。那是我們相互記得的理由,是為什麼返回家中,你會敲我問說
學弟妹的事,也是為什麼深夜我會想致電給方臭龜(又稱:方棍棍、泰山.....等等),雖
然他老人家不接我電話。
感性時間,就著手電筒他們圍攏成圈,漾在昏黃的光裡,唱歌、傾訴、哭成一團。他
們說著只屬於他們的心路歷程,一些細瑣的事:誰跟誰說了什麼,誰一直在默默幫助他,
哪日開會他做了什麼。看似無所謂的細節,構成所有生命的美好,而在背後將其串起的,
那份純粹透徹的靈魂,同樣使他們哭泣。是故,我悄悄退去。
如果沒記錯,最後下了巴士新社長若堯跟我說:「老師(他又忘了叫學長),我覺得
你很特別耶,都會提醒一些我們沒注意的。」若堯,當我說那些話,譬如我在檢討會最後
按奈不住發言(是的某強關於這老問題,我到最後還是選擇了另一邊),只想讓你們早點
去睡覺。說那些話的時候,我真的不是老師,尤其不是。我一直以為這次自己扮演的很好
了,也是後來才發現自己露出了破綻。
一遍又一遍地想。尤其當你們高三學長聊到招生問題,講說:ㄟ到時候揪一下回去幫
忙,看著、聽著,想這六年來一次次召喚往日,說三道四(彷彿那些真的還是我們的事)
。明白了自己為何永遠不能當個純然的指導老師,並且因此為自己的破綻,感到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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