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5月16日

學院?試著回答一個新生

[在竹中校友會版一時興起的回文,留在這裡做參考跟討論,打得有點急]

以下是我對清華學院的認知。

我是誰:我是大三加進清華學院負責帶領新成立的載物書院的學長姊,學院經驗兩年。所以如果我講的東西有限制,以上是我的限制。我盡量講我對清華學院的認知,兩書院細部的內容每屆都有微調,而且我沒有涉入太多厚德的部分。

清華學院in一句話:結合宿舍空間跟住宿生互動,提供住宿教育的一個計畫。

基本形式:分成厚德書院跟載物書院,相對應到實齋跟仁齋兩棟宿舍,學院生大一大二保證且要求住宿,大三以後可以擔任工作,提留宿計畫為前提,維持住宿權利。皆配有學院導師住在宿舍,有較好的公共空間設備,並鼓勵(注意是鼓勵)學生參加各種由學生自行發起,老師帶領的各種活動。

兩個書院的不同:
1. 厚德成立較早(2008),載物成立較晚(2010)
2. 書院特色的理想上,厚德推動大學生廣泛關心社會議題,與社會實踐。載物鼓勵學生探索跨領域的學習態度跟方法。

哪些活動:
主要分成學生自發跟院辦提供的課程,只有少數是強制,我待會會說明。

學生自發:
1. 自發性小組活動:性質可能是議題,興趣取向,或者熱血團。形式各種都有。我個人是發起現代詩小組,載物這邊還有攝影小組,跨領域小組,藝廊小組,English Corner(隨便舉幾個)。厚德那邊也有許多從議題或從住宿生活興趣等等出發的小組。總之小組一群人,因為住在一起很熟,所以基於某些機緣聚在一起做一些事,活動範圍可能在宿舍也可能在校內校外。

2. 家族活動:這有部分是院辦鼓勵的。將同學分成數個家族(載物這邊是12個,厚德好像16個) ,由學長姊擔任家長。家族要做什麼主要都是學生自己規劃,可能辦讀書會,可能單純聚會聊天,可能一起實踐什麼夢想之類。

3. 隨機性聚會:因為住在同棟宿舍,有良好氣氛的話,可能會隨機熟人相約,有消夜聚,深夜懇談,交誼廳聚餐,看電影什麼的。

院辦課程:
介紹部分就請看學院網站了。
重點:不會全包,強制部分很少,而且每年都有更動,基本上學院相對強調學生的聲音,常會因參與率不佳或學生反彈做某些程度上的調整。以載物大二這屆為例:大一必修的課程就是生涯探索一門。大一這屆:大一沒有必修(去掉生涯探索),但是會要求一定程度的參與學院活動。根據我問大二這屆的意見:學院強制的活動很少,甚至可以說根本沒有(如果你都翹掉的話,這待會我們再談)。

服務學習?
服務學習常被視為學院的必修。但勞作服務是清大大一新生的共同必修,分成系上的勞作服務,課指組開的服學,跟學院開的服學。所以只是改成你在學院架構下完成這些課程。負擔基本上平均一個星期兩到三小時左右。

其他課程:
學院還會辦許多講座,跟課程,第三學期(寒暑假)的計畫,但都是自願參加。以現行架構來說,可能會強制的大概只有生涯探索,大約等於一門課的份量。當然這是我對過去的整理,新一屆的課程可能會變動,但幅度應該不大。有清楚的院生歡迎補充。

結論:
大一新生最會問的問題是兩個:1.學院會吃掉我的時間嗎? 2.學院可以學到什麼?
回答如下:
1. 就以上,學院的課程強制性不大,他「可能」只佔有你很少時間。但基本上我覺得這是假問題。大學跟高中最不一樣的是:時間自己安排,選擇的後果跟好處自負。舉例來說:你「能夠」翹掉所有你選的課,當然大多情況你不會這麼做,因為會有後果。也「能夠」同時軋一堆社團,學到很多也付出很多。學院基本上跟這些沒兩樣:會不會吃掉時間,關係於你願意花多少時間在上面。學院提供很多機會,相對應就要花時間或負擔義務。學院提供你大學生活的另外一個選項,請自行評估這個選項。我會給的建議就是:自己選擇,選了就要負責,有付出才會有獲得,有參與才有感情;要不然當初幹嘛加呢?同樣的邏輯也用到社團,系隊,課業,愛情,志工,等等大學生活的選項。

2. 兩書院的特色不同我只能綜合來講共通點。學院跟其他「選項」的差異點在於:
1) 這是一個老師相對更在乎學生聲音的地方,當然他們也有自己的教育堅持不是全部學生說了算。不過就我的大學生活,我沒在其他地方遇過會讓學生參與規劃課程,會跟你深夜長談,會問你生活過得好嗎?生涯規劃怎樣?的老師。「學生主動發起」是院辦基本上鼓勵,也是我個人認為最能在學院學到東西的方式。

2) 這是個人群較多樣的地方。其他大學組織也可能有多元人際,但學院的不同是跟宿舍綁在一起。他讓你以宿舍為根基,有更多機會認識跨科系,跨年級的學長姐,同學老師。這對打開視野,探索自我這些學院精神有幫助。就這點來說,門檻較其他組織低。

3) 學院強調一些別的地方較少找到的價值。我必須很中肯地說,社會關懷,跨領域,甚至團體培力志工服務,這些在其他地方「都找的到」。但是可能是分散的,或在學校外。學院的基本假設是:當前的大學教育傾向專業化,並使人缺少與社會的連結,並試圖補足他。當然這個預設可以批判,但基本上只修系上課程,並不是完整的大學生活是普遍大學生的共識。就這點來說,學院足以提供某些價值供選擇。

4) 學院提供很多活動跟人脈機會:真的不少。當然其他地方也有類似資源,但據我觀察跟學院的重疊度不高。這點跟2)的重疊,是學院發展「自我探索」「社會關懷」的基礎。大學生普遍存在生涯困惑或缺乏意義感的問題,這些大量的人事物接觸,加上課程活動的輔助,是學院提供給院生,探索自我關懷社會的資源跟機會。

對我來說,選擇要不要加學院跟選擇要不要加XX社,要不要加系隊是一樣的事情。當然學院的編制可能更為龐大,提供更多不一樣的東西。你可能認同可能不認同,但關鍵在於:做出你的選擇,並主動參與。學院不是你加了,被動等上課就會學到東西的地方。社團系隊也不是,連念書也不是。大學生活基本上都不是這樣。你越主動就越可能得到東西,但只要做出選擇就會有犧牲,這點請對自己負責,也對其他人負責。就這樣,歡迎認真考慮要不要加學院,歡迎來到大學生活。

2012年5月15日

小組記述:當兩年將至


  今天下午放下逐字稿跟田野筆記拖稿地獄,整理現代詩小組的歷史資料。
  小組成立至今,恍惚間已快兩年。FB社團頁邊拉邊整理作品,大事紀,活動紀錄與待補齊的種種。結繩紀事般,一結接著一結追溯,就這樣沉到深海最底,竟然才是2011二月的事。餘下的往事不在這:那是B版時代,想來彷彿另一時空。僅僅追述至此,留下的作品數量便相當可觀,弄一弄應該可以出作品集了。爬梳大家的作品,如星系緩慢演進,形態各殊,與個人的關懷心繫,鍾情的詩人等等生命歷程,相互映照。字裡行間,從稚嫩到筆力漸開:我感受到各異的書寫模式,或往復回歸的主題:都是成長痕跡。而一切都細緻流變,視窗往返竟有種整理民族誌的感覺。
  人來人去,從每次活動頁回想小組氣氛的起起伏伏,哪些人笑過,哪些人默默隱去。我其實從未認真思考與每個人之間的關係,乃至於為何要硬著頭皮衝下去。活動每每倉促成軍,在生活夾縫中掙扎,印象中我大多話語滔滔,盡力帶好聚會,卻沒真的留下什麼。看到唐捐老師的歷史留言:這裡不錯,看來清大有機會成立一個不會倒的詩社;這才想起在各種場合常把「想成立詩社」當作自己加入學院,一個並行的初衷,一個始終未能圓滿的夢。曾經試圖分析究竟少了什麼?太忙抑或機運問題?或者根本沒必要?現在覺得,這一切都已不重要。
  回到一年多前的那段日子,一個人一個人拉進來,用盡所有組織經驗,冷僻的領域,非主流的團體,太多時候遇到問題我都假裝知道答案給出指示。期待與責任感成為沉重負累,讓我很難享受過程間的樂趣。而今回望,才發現已辦過座談會,詩展,讀詩會,讀書會,遊戲創作拼貼,創作批鬥,玻璃詩,詩角落,模擬評審等等稀奇古怪五花八門的活動。我開始試圖藉由重述,來建構一些意義感給自己。
  這是一個尚未成功的團體,太過容易感到失敗挫折,有時候自己也不想讀詩了,沒時間讀詩了,半年多沒創作,擔心別人是不是也一樣。但擔心歸擔心,聚會還是要辦,快兩年了,辦讀書會仍有會沒人來的心理準備,然後故作鎮定地打電話一個個呼叫。接下來會怎樣,不知道。永遠都在嘗試,永遠都在找新點子,永遠都覺得:不行,不能讓它倒。
  無論如何,兩年了。應該停下來,追述,凝視那段傻氣的日子。用追悔證明失去之無可挽回,用記述刻劃生命札實踏過的重量,只有這樣,真的只有這樣,才能繼續走下去,直到揮別那日,而了無遺憾。


2012年5月3日

自愛,愛人


說到底我的焦慮是對「證明」的渴望。

我焦慮地感到需要證明自己,證明我的選擇是對的,值得他人支持。不管是父母,同學,
或過去的自己。這是內在的。另外我感受,或想像到外在社會愈加急促的要求我證明,證
明自己的價值,證明自己夠資格獲得安身立命的位置,或僅僅一份俸祿。這是外在的。
但以上兩者的主體都是我自己,我渴望著另外一種方向的證明。

我期待他人給我證明,證明我在他們眼中有份量,他們認同我的付出,他們需要我。(相對
地我似乎也該要求社會向我證明什麼,但這塊拼圖缺失了。社會向來是外於個人的巨相,
不像與他人,我不太能要求社會向我證明什麼。或許,是期待社會證明其自身的缺失與不
足。)

最後,我千方百計想透過這些證明,再去證明自己是值得活的,生命有意義,而我是一個
獨立自主的人。甚至,我其實想證明我對生命潛在的熱情,我所以發誓不自殺,所以真切
敏感於活著的存有感,這些都有意義。

為了這些,一股越來越強烈的自利衝動浮現了。這象徵著根植於我心中,宛如某種現代性
特徵的根本懷疑,終於使「證明」必須透過某種「兌換」落實:譬如我越來越希望我在學
院的付出可被兌換為某種福利或津貼,我焦躁地擔憂自己忙碌的生活,對將所學兌換為某
望我對人際往來的付出,可兌換為某種實質穩固的友誼關係,而這些關係甚至必須以儀式
進一步確認:以深談確認彼此坦誠,以邀約確認彼此心中地位,云云。我越體察到這些衝動,越覺得無比難堪與自責。

我始終沒有打倒心中那可悲的自傲與自私,潛藏多時,它又辯證地探出頭來它說:你是因
為太在乎自己,所以在乎他人,你因為太過在乎他人,最後失去自己。我感到非常害怕,
因為我拿不出什麼反駁它可怕的論證。

我只能怯弱地,問說:希望自己幸福,有意義,真的這麼不堪嗎?真的因為這樣,所有做
的一切,付出的一切,就是一種來自自利的利他嗎?我突然發現:愛人是一項技藝,有時是珍貴的天賦。不論是極私密的,靈魂對靈魂的愛戀,或廣義地,讓生命因他人而整全,活在他人之中,這些都好難。

佛洛姆說得很徹底,他說,不該把自私與自愛相混雜。自愛是愛人的基礎:「你若愛己,
那就會愛所有的人如愛己。你若對一個人的愛少於愛己,那你就無法真正愛己,如果你一
視同仁愛所有的人,包括你自己,你就會像某個人那般愛他們,這個人就是上帝和人。」
一切有能力愛別人的人必定也愛自己。我也想像他說的,把愛人跟愛己並存,能夠脫離孤
立狀態,成熟的愛:「在保存自己的完整性、保存自己的個人性之條件下的結合。」

後來我發現他是法蘭克福學派第一代,微微頷首。這感覺跟阿多諾、霍克海默很像:被重
重擊了一下,來不及判斷,只能認同。他們的論述那麼深刻濃烈,直到隔段距離你才發現
他們掩蓋了一段真理:不論我所指出的是否為真,之後的事你只能自己來。他們揭露一個
或好幾個世代將面臨的艱難,或生命本源的困頓,但最後的事,還是只能由人自行扛下。

努力,誠實地去愛人,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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