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3月29日

外公家的公寓

  開始有點擔心外公家,老舊社區,就在士林。雖然說距離捷運有點遠,但照這速度捷運發展一下,哪天被建商看上就......
  錢嗎?外公根本用不到什麼錢,他每天就是打掃家裡養養魚,身體好的話去散散步。幾十年了他們和舅舅一起住,總是窗明几淨。外婆生病時,每次回去都看到他扶老伴出來,在餐桌旁坐下,準備東西給她吃,餵她吃藥。外婆走後,頭七那天,外公一直哭說只要走進房間就會想到她。他拿外婆生前戒指分給阿姨跟我媽,假寶石發著光,外公煞有其事地用台語說:「甲水啦你跨」然後慎重地放到媽手裡。
  百日,大家在外公家聚首,一夥人拿出相片亂聊著。有我小時在門口公園跟表哥表姊玩仙女棒的照片,有客廳裡大家童稚時的合照。一邊,外公恭敬地在遺照下點香,呼喚我們過去跟外婆說回來了。
  越想越害怕,連假寶石戒指都會如此珍視的外公,怎麼可能放棄一個有這麼多回憶的地方,他曾跟老伴打拼的居所,共枕的房間,去換那些無法讓我外婆復生,自己也用不到的錢(就算真的有)。如果真的發生了,我該怎麼辦?
  但他有權利拒絕嗎?我不知道。士林王家是獨棟透天都能如此,何況外公家是公寓。惡法囂張至此,我已不再明白,這老年化的社會,竟然忘卻回憶是錢買不到的,而我們內心所求,真的只是和所愛的人生活,空間便因此有意義,讓生命有價值的是這些。
  年輕人有追求新生活,要求新房子的權利,但分明可繞過,可兩全的王家都能如此,我明白追求錢財的幻想已讓人沖昏了頭,早遺忘有時對年邁的長輩,一處你小時候睡過的角落,僅僅望著,都比整箱的千元大鈔,更有價值。

2012年3月16日

近日雜記:學科歷史脈絡


  文人導課堂,談文化人類學傳統中第一批的文化進化論學者,最早一批人類學者。那是在19世紀,斯賓塞認為所謂進步是:「從渾沌(indefinte),分離(incoherent),同質(homogenity)轉向明確,統一但異質的性質。」當下我只想到費克第二定律,熱力學之類。這豈不就是從高熵努力轉向低熵,抗拒熱力學宿命的過程?文明種種似乎皆是如此,也才會那麼脆弱。(當下苦無分享對象,大概只有坐我後面的羅士哲吧)
  助教討論課,談為何早期人類學家傾向前往奇風異俗的部落研究。除獵奇心態這類尖銳批判,進步觀的預設和科學傳統似乎一再被提到。「早期人類學家視這些相對單純,小型的原始部落如某種科學實驗室,試圖找出文化進化上的普世規律。」助教意思似乎如此。當下有些排斥,想了很多很多。
  回到寢室,深夜讀物理性質,馬克斯威方程組。我終於明白了:是因為那樣的年代。馬克斯威1873嘗試用四元數整理電磁定律,斯賓塞1878出版社會學原理。再更早,Adolf Fick,1855提出影響深遠的擴散理論,達爾文在1872年第七版的物種源始,第一次用到evolution的概念。而人類學家Lewis H. Morgan的《古代社會》一書,據說影響了恩格斯對原始共產社會的想像。
  是那樣理性的年代。為何盧卡奇會將康德的純粹理性批判視為「哥白尼式的革新」,一種嘗試以理性體系重整世界的企圖,19世紀,就這樣散布到各學科。盧卡奇同時擷取黑格爾的總體性範疇,將各部分的辯證關係視為一個社會整體理解,他從這裡看馬克思。而巨靈般的黑格爾去世時,正是社會學,人類學開始發展的時候。整全觀(holism)同樣是人類學的重要傳統,透過比較建構普世理論也是,而涂爾幹,極力確立社會學根基的學者,《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前半部幾乎都在跟斯賓塞對話。
  原來是這樣的,為什麼瑞樺會說,你們要把社會學理論歷史化,看到思潮中知識份子們投向不同場域,卻彼此牽連。牽連,而後分歧。
  那天現代詩小組吃消夜,在來來豆漿一群人瞎扯著哥本哈根詮釋,實在論與實證論的分別。深深想起量子理論所引發(或代表的)新一波典範轉移,是自己從未能搞懂的事。認知主體對客體的影響,純粹客觀是否可能等等。從社研法,當代社會學到很量子的物性。這學期似乎就這麼在知識論,本體論和理性的符號運算系統中掙扎。究竟我研究的田野是什麼,而我抽象運算的符號,又指向何種真實?

2012年3月6日

<未被證明有害的均為無害>


<未被證明有害的均為無害>

這一天來了:
未被證明有害的均為無害
以更多缺乏正確專家佐證的風險
購買經濟

但幸福飄在高空
只願降水在富有者的土地
贏得選舉的統治者
啟示了富有的方法,他說:工作與
競爭,其餘我將妥為安排。
食物,水與空氣
皆廉價安全
至少對正確的人來說

一切居賃都暫時合法
直到被更強的勢力佔有。
我將中立理性,力求溝通
使執照與權狀轉到正確的人手上
勢力宣稱聲音的權利
於是萬物噤聲
宣稱新的美學,於是馬賽克
定義污點的位置。

統治者善於作夢
但不善於分辨晝夜。
當持燈者照亮雷雲,統治者說:
那不過另一場夢。
病毒尚未突變
需要五百年的劑量以資清醒,或者
讓我們找更多的專家證明一切尚未發生

未被證明有害的均為無害
尚未發生的不是問題。
灑灑水,世界很乾淨
讓醜惡退到陰影背後
我們再立法禁止它。

這是人民所託,偉大謙卑的使命:
為勝利者服務與掃除,給予貧弱
專家佐證的夢想
讓他們自行為病老
與一切殘酷終結負責;
自殺的理由
早有憂鬱病史

萬物將移轉到正確的位置
而我:合法,正確的統治者
繼續再讓下一個十年
服膺最公開透明
只在閉門時顯靈的
「社會共識」。

2012年3月4日

一個單純的觀眾看壬辰梅竹爭議


群情激憤連署必然有之,溫和反思無可厚非,我認為思考必須要導向問題核心:被提了再提的諮議會。若要連署,我要連署明確訴求檢討掌控選手賽制生殺大權的整體梅竹運作結構。只有這個結構改變,梅竹精神才能被恢復,難得的兩校交流才會持續。

以下質疑:

1. 這是兩校師生全體的比賽,如許多人質疑的,諮議會當前最大的問題就是學生自治的落實。當選手跟觀眾一起等待「協調結果」無法發聲,當協調成為閉門會議,諮議會已從代表兩校師生的角色轉成自行運轉,眾人聽令的神祕團體。梅竹賽也從兩校總體交流,成為十個局內人,上萬個局外人的詭異場面。

2. 縱使諮議會具備民意基礎與權力決定賽制。比賽中因單項賽制爭議全面抹煞所有過去比賽得點,甚為不妥。沒有任何道理解除選手們辛苦一年的成果,即使比賽真已白熱化到讓人遺忘真正目的,集體盲目或觀眾不理性的言論等等,都不是理由,是要分開處裡的。該檢討的是忘記風度和尊重的人,不是轉而犧牲選手和他們付出的心血。

3. 再者,第二項決策:全面友誼賽;在這節骨眼,根本無法解決爭議,達到恢復梅竹精神的目的。只要看看消息一出,兩校學生相互攻訐,咒罵,只是加深兩校對立,讓友誼賽都不友誼賽,遑論梅竹精神。

是的,梅竹精神很棒,但只呼喚它解決不了問題。

追求總錦標,追求獎盃從來都不是壞事。我們要的不過就是為自己的學校喝采,再看看雙方選手精彩表現,凝聚向心力,學習運動家精神,甚至學習學生自治籌備大型賽事的兩校慶典。然而當前一切決策都看不出來,讓我們往這個方向前進。如果只是這樣:全面友誼賽,甚而停賽讓大家靜靜心情,確實,事件後大家恍然驚醒我們不是朋友嗎?但過幾年復賽,結構不變,爭議只會再來。爭議只是表象,重點是爭議怎麼來的,為什麼永遠無法妥善解決。

我不信,絕對不信是「隔壁大學的陰謀」或「輸不起」之類。這根本不是重點,也沒這回事。我認識的交大學生沒一個這樣的,在揶揄互嗆的背後,大家都只是心急的觀眾:想看到公平精采的比賽罷了,勝敗嘴上罵罵,轉頭還是會說(或在心裡偷講)剛剛對方那球真是nice play。若真有陰謀,想必是「局內」的事了,而這陰謀犧牲了兩校師生隊精彩梅竹的希望。什麼時候,我們變成局外人了?

賽事文化,觀眾風度,兩校友誼都要培養,核心在一個公開透明,符合梅竹精神的組織架構。這個架構(諮議會或籌委會等等)該是一切場外紛擾的最後底線與仲裁,而不是造成紛擾的本身。我看到的是,每次梅竹爭議都從賽制而來,因賽制或資格爭議導致兩校敵對,為爭一口氣無所不用其極。失去這公認的,良好運作的最後底線,再來要求兩校和平相處,友誼交流,無疑緣木求魚。

我很想當個有風度的好觀眾,很想在任一方打出好球時鼓掌叫好,很想為支持的選手喝采。但當賽制或資格爭議,讓所有人等比賽像等賭局開盤;當連獲得的勝利,雖敗猶榮的奮戰,紀錄都可被勾消。比賽都不像比賽了,還談什麼梅竹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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