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24日

跨過一段時光機的距離


跨過一段時光機的距離
    ──記23屆竹天沂天幹訓
  
  然則,該說些什麼呢?六年了,抑或七年。當場景已經熟悉到相互混雜,甚至連身分

認同都不再矛盾;我只想做個指導老師,而將連結壓到最低,成為一種附帶說明:十七屆
文書兼教學,跟竹中天文淵源很深。我記得自己是這麼說的,「淵源」。
  「學長,所以你是十七屆喔?」「對啊。」「那你們那個時候的迎新晚會是怎樣?」
「……」於是景物紛然降落,慌亂要回自己過去的氣息與輪廓,人來人往的光影、聲音,
如何在這些年歲遞換,依託於場場的活動。新樂禮堂、吵到居民抗議的晚會、教學時樹下
來亂的小孩、大清早起床跑操場的鄭為中,他穿著鮮黃的外套(縱使後來他說我記錯)。
說不盡的故事,即使枝微如地點,也連綿串起一條編年長河,我竟然還在其中。是啊,遷
徙的歷史:新樂、尖石(?)、峨嵋、山湖、三峰。錯置的身分:何年何月誰當了社長,
自己是老人或者老師?是有那麼多不會遺忘的回憶,留在心中。
  但我力圖誠實,縱然我多麼渴望能夠復歸,能夠一次又一次得到滋養,能夠再當一次
社幹或擁抱青春什麼,都已不再是那回事了。不論訴諸系譜般的歸屬感,或僅僅基於相仿
活動形式,油然而生的投射。不再是那回事了。
  在二樓走廊看他們玩水球,橫衝直撞,相互攻擊,彷彿看到當年的自己返回眼前。確
實宛如時光機,但我發現我只想靜靜拍照。(雖然這群猴死囝仔在那邊:吼,老師都沒有
下來玩。而我輕輕地報以微笑)我想,如果過去青澀的自己再回到面前,展現義無反顧又
那麼點自以為是的模樣;我大概也會只想這樣,靜靜拍照,檢查水與食物有沒有帶夠,窗
戶有沒有開來通風,這種枝微末節的小事。守護他,就像守護偶爾在夢裡遇見的那個小男
孩。
  青春各有各的模樣,看似相仿的印痕,在在召喚的其實都是自己。已不想再去驚擾,
當距離足夠拉開,才終於明白,那些屆屆代換的主詞,所試圖參照、描述的仍舊是同一段
獨一無二的年華。年年月月向青春致敬,至深至美,我心滿意足。然而,已經拉開一段時
光機般的歲月了,你們知道嗎?眼下,有人剛入伍,有人準備進實驗室,而我從高雄社大
實習場合趕回來,帶了書,有時晃到累了鑽進教室,就開始看起《江湖在哪裡?》。青
在哪裡?在我上句話裡。那是我們相互記得的理由,是為什麼返回家中,你會敲我問說
弟妹的事,也是為什麼深夜我會想致電給方臭龜(又稱:方棍棍、泰山.....等等),雖
然他老人家不接我電話。
  感性時間,就著手電筒他們圍攏成圈,漾在昏黃的光裡,唱歌、傾訴、哭成一團。他
們說著只屬於他們的心路歷程,一些細瑣的事:誰跟誰說了什麼,誰一直在默默幫助他,
哪日開會他做了什麼。看似無所謂的細節,構成所有生命的美好,而在背後將其串起的,
那份純粹透徹的靈魂,同樣使他們哭泣。是故,我悄悄退去。
  如果沒記錯,最後下了巴士新社長若堯跟我說:「老師(他又忘了叫學長),我覺得
你很特別耶,都會提醒一些我們沒注意的。」若堯,當我說那些話,譬如我在檢討會最後
按奈不住發言(是的某強關於這老問題,我到最後還是選擇了另一邊),只想讓你們早點
去睡覺。說那些話的時候,我真的不是老師,尤其不是。我一直以為這次自己扮演的很好
了,也是後來才發現自己露出了破綻。
  一遍又一遍地想。尤其當你們高三學長聊到招生問題,講說:ㄟ到時候揪一下回去幫
忙,看著、聽著,想這六年來一次次召喚往日,說三道四(彷彿那些真的還是我們的事)
。明白了自己為何永遠不能當個純然的指導老師,並且因此為自己的破綻,感到開心。 


2012年7月5日

實習:寫在赴旗美社大實習之前。

1.
  實習初體驗的準備工程,意外地從無車階級的轉變開始。把車託運後,市區不再以機車停放點為中心。步伐像個高中生一樣,從火車站走去光南,一層層選購雜物。而後排隊搭車,計算到達時間,前排眾人魚貫刷了悠遊卡上車,我就像以前一樣投了十五塊,還特地挑了五個一塊:五塊是很珍貴的,要珍惜。
  「公園站到了,下一站學園商場。」就這樣繞過竹嶺、竹商,一站又一站繞過那些年歲。是這樣的,大一沒車的時候,我也好幾次這樣搭車,但那時目的地已是清大。還記得第一次這樣搭的時候,我在光復中學就下了車,走到校門口才發現有另外一站。恍然已過四年,明年此時,目的地會是哪裡?
  熟練地下車稱謝,才想起自己正準備走去保管組還學士服。沒有畢業證書的今年,這大概是我最後的畢業儀式。過程很快,不到一分鐘,帽穗別在左邊的學士帽,與那件我這輩子不會再穿上的紫領學士袍,開始了下一輪的等待。「這樣就可以了,謝謝。」貴重的象徵被輕快交付,我想明年拿畢業證書可能也是這般場景。

2.
記事本是個神奇的東西。兒童的塗鴉本、國中生的交換日記本、學生泛用的橫線筆記與年曆、商務人士的萬用手札(裡面甚至有時差換算表與帳單夾層),紀錄/書寫形式在一個人生命史的演進,被鋪排於轉身可及的一兩個櫃架上。那麼我該選擇什麼去實習呢?以怎樣的身分,被要求記錄什麼;又或者,我怎麼看待這個去實習的自己。後來為了省錢,買了20孔夾的外殼,配上自組的種種紙張:週計畫表、橫線筆記、PP袋用來裝些重要單據。我沒有一次成功利用好記事本,彷彿我天生拙於將自己的生活整理妥當。但無論如何,準備妥當的過程,總是給我安穩的感覺。

3.
  齒屑紛飛,以櫻桃木混雜杏仁香氣充滿我的鼻腔。彷彿最後戰役的磨牙聲中,我閉上眼試圖記下這種味道。醫生扯下(真的是扯下)兩排矯正器,恭喜我畢業。我情不自禁地問:「四年了吧?」即使我不可能不知道答案。曾經覺得,每次看診都能寫一首關於機械與生命的詩,好幾次閉上眼我都在禱告。我說:神請加給我力量,依靠祢凡事都能成。雖然我明白只在危難禱告,只為自己禱告,神是不會回應的。今天是最後一次了,就在今天,我的牙齒比我提早畢業,但要套著一輩子的維持器。他不能亂跑,要一直是被期望的樣子。當然,我得盡力維持他的潔淨,理由多了不讓四年的功夫前功盡棄。

4.
  那麼,行李該帶什麼書呢?選項有:社大相關文獻、農業議題書籍、社會學理論、讀書會文本及其他。其實我明白,一天能夠拿出一個小時專心閱讀就是萬幸。那麼是否該帶本詩集,襯托想像中美濃靜謐的夜?或許是一本散文集?始終不想讓生活過得那麼硬,卻又覺得在實務經驗後,夜裡能有幾本理論參酌,似乎對整理實習經過很有幫助。該怎麼去調配獨自在旗美的夜晚,還是,讓大地做我的書房,讓河壩唱自己的詩篇。翻地圖時,突然想起「阿蓮」這個地名。唐捐老師在課上朗誦完那首動人的詩,再三強調阿蓮是個地名,這首詩可能是寫給鄉土,寫給在那生活的美麗伊人。阿蓮就在高雄啊,我怎麼忘了。

  無論如何,想去、想去。
  要去了,要去了,幾個小時後啟程前往南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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