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月6日

2012,給自己


2012,給自己

對志得意滿的人,請他指出自己的缺失。
對批判一切的人,請他提出心目中的理想。

對出言咄咄者,問他實際做了什麼。
對盲目衝鋒者,問他的初衷,問他內心深處所為何來?

對相對主義者,詢問他的信仰與信念,他的原則。
對堅決保守者,詢問他關於差異,關於他覺得自己哪裡跟別人不一樣。

對自私自利的人,問他關於朋友與陪伴,曾有誰為了他不顧一切?
對遺忘同理心的人,帶他去世界的另一面,見證苦難與不公,並請他問自己一個問題。

對勢利算計的人,問他關於內心的平靜,關於人生這一遭的意義。
對懷抱虛無的人,問他是否曾深愛某個人。

問他,問他們,記得最後一定要,問自己。

2012年1月2日

<某些岩層>   ──「自動書寫習作」


(和之前一篇下意識寫作的課堂習作類似,不過這是期中作業,需自行尋找書寫靈感的引發點,再加上自剖分析。癸雲老師打了蠻高的分數,讓我有些訝異,遂放到網誌上保存下來。)

新詩鑑賞與習作期中作業

<某些岩層>  
──「自動書寫習作」

或許冥想能夠製造更多皺摺的可能,拓樸學上的自然史,像是每個生命轉折都被烙印在檢測技術可及的範圍內,但月亮的縮影與我們所跨出的腳步,存有一種邏輯上可證的弧線可能。只因為我們像酒醉一般學會跟深夜談戀愛,並不代表所有線性的東西都不屬於自己。希望刀刃能夠傻傻地貼近自己,就像希望隔天醒來的那個人,能輕輕拉動椅子,將我放在他心臟的最深處。這宇宙是血的,如同紅色是每座黑洞最渴望的服裝,夜晚,銀河鋪設軌道,每粒星辰都在穿著芭蕾舞鞋在不能停止的地方跳舞。

我還記得標籤雲的神話,據說我們都可能計算每次點擊製造的神祕空間,如何能夠統治世界。但桌布就像一面靜好的布。每回我試圖貼近生命,就看到垃圾桶在我旁邊。我想我真的醉了,如果這是最後一天,我學會觀看的美好。彩虹國度就像那部電影一樣,存在一種跨越的可能,卻不允許地圖的存在,我想要試著描繪潛意識的方向,如同漣漪想要描繪石頭的擺動。

第三次清醒的時候,我想起你在我私密處留下的唇印。那就像是紅花開在貧瘠的石脈上。而我的地層流動就像是泥炭紀死絕的三葉蟲,從而學會群聚的美好。終於我們來到那座遺忘的橋,我試著跟你訴說一則流暢的愛情故事,你跟我說,世界都是片段的,而我們相聚的時光就像量子力學式的悲劇,永遠只是機率而已。啊我多麼想要再多看看你一眼,但是你喝下了酒。永遠都是那些酒,那些我無法抓住,隔日就會蒸發的酒,要將你帶走。

後來我們都學會了思考,像是海浪撿起每個被丟擲的石塊。夕陽降靈的時候,我聽到天使的哭聲。那是雲朵挾制生命的結果。我們都學會望看,但沒有人學會逃脫。於是眼睛是我們最後的刑具,正當核桃內的宇宙摺出最後一隻紙鶴,我們的夢想和靈魂都長出翅膀。那是我們最後離開的方法,沒有聲音但是有無止盡的哭泣。

最後一枚西班牙硬幣或許可能來到南歐的噴泉核心。在次貸風暴席捲所有對普羅旺斯的想像後,圍裙仍懂得如何警慎地為屍體打上繃帶。我們是一群在地下道過街的老鼠。為了所有光跟飢餓的可能,每道水光與香氣都值得我們信仰。

試著找出密碼結束的地方。在所有線路末端的科幻城市中,飛翔的渴望幻化成為剖開黑暗的那道光。我信仰十字正如同我信仰星字鍵對所有人可靠的偽裝。被裝好的盒子有著我們一輩子的哭聲跟笑容。但前者或許有更多可能,只因為我們這樣來,而那樣去。這是所有被提點的過去,都開始列隊行進的晚昏。我們試圖找尋一個雲針的可能,雖然不知道那些是什麼。

終究,所有超現實的東西都只能穿插在我們短暫透漏的唇齒之間。只因為聲音是如此密集,如同噴泉之於山巒之間的雲彩。火車誤點的時候,我們都學會了日出的方位。我還記得你們青春的笑聲,在每個杉木粒子都拒絕墜落的時候,你懂得牽起我的手,那是我最後的羅盤。

自剖與分析:

  這篇創作完成於2011/11/21凌晨兩點到兩點二十分之間,於宿舍無人的交誼廳。瀏覽了幾幅馬格利特(René Magritte)的作品後,我最後囑意<The False Mirror>(1928)作為啟發,瞪視著那只鑲嵌天空的瞳孔良久,開始斷斷續續完成,將初期暖身的部分刪去,然後留下比較進入狀況的部分。
  若潛意識真如同海洋底層深埋的冰山,這回創作或許不該算深潛,而是反覆潛躍,屢次深入復又浮上的過程。因而部分語句夾雜了意識層面的邏輯,其餘則探得較深。每當我覺得已抵擋不住日常意識的魔爪,我會試著停下喘息,重啟段落。是故略分為幾段,其中未必有關連,但皆為瞬間靈光的擷取,鍵盤未曾停過。實際創作時間或許未滿二十分鐘,只因為一旦停下,我便會開始刻意排列語句,重組邏輯,便跳脫自動書寫的初衷。
  從第一段開始,首先每段我都會「較有意識地」起個起始句,然後才讓靈感奔放。拓樸學跟檢測技術等語句應來自我曾閱讀的小說[1],及材料系的背景。事實上前半部書寫中,我腦中曾浮現材料系地下一樓實驗室的某畫面:那是大三參觀課程的記憶,想不到如此清晰。隨後意識進入,而我相當後設地反抗它。是故有「線性」字眼的出現。想逃離或擁抱跳躍的潛意識丟出了一些矛盾的詞句:譬如刀刃跟傻傻,同時賦予一個深夜星空鐵道的場景,後者或許連結到宮澤賢治的《銀河鐵道之夜》,一本我實際上沒有讀完的小說。
  第二段的起始句,來自上回課堂習作的某個字眼「標籤雲」。這讓我進入某組網路意象的拼組過程。「統治」與「神秘空間」應當來自於我慣於使用網路社群,卻害怕為其統帥的深層心理。此段可看到現實的投影,諸如「桌布」跟想當然而放在桌布上的資源回收桶圖示。同樣地,又再度浮現某種逃脫的情緒。遂有從上回黑澤明電影擷取下來的場景,雜以賽德克巴萊的符號,迅速搭建一座彩虹橋。最末句,我或許想到了電影中莫那魯道與父親亡靈合唱的橋段,那畝清澈的溪水。
  三四段看似較為進入狀況,事後來看,則揭示了最近感情層面的主題,無怪乎帶點悲劇成分。呼告性的語句來回穿插,一定程度上是一種壓抑的抒發。畢竟我在對方面前時常沉默,而不敢將真心話說出口。
  第五段的西班牙錢幣,跟第三段的泥炭紀均為詩集名稱[2],卻都是電光火石間閃過的詞句。我一度以為自己很厲害的把泥炭紀跟三葉蟲連在一起,事後證明,我不是古生物學家,反而象徵詩集名稱或許已成為某種符號,深植進我潛意識的詞彙庫中(無奈的是,這兩本我皆未完整看完。)而核桃內的宇宙自然是霍金的著名著作[3]。在第五段中,同時可看到時事新聞的轟炸下,對我的影響。次貸風暴引來某種深層恐慌,以至於我不再確定自己是否即將面對一個全球破產的年代。破產引發「食物」和「破敗」等概念的浮現,具體組合在下水道的老鼠上頭,成為另一種投射。
  第六段的起始句引發一波科幻電影的幻想。瞬間喚回的場景是電影《銀翼獵手》中的高科技城市。幾個元素匯聚出來:「黑暗」,「飛翔」等。然而我潛意識中將另外一組對稱的觀念並列,即網路世界的語彙符碼組,後者才是我每日所接觸的「科幻」。故有星字鍵等字眼的出現。
  最末段實際上已不太像是潛意識層次的東西。這部分意識的痕跡很深,我已經進入某種創作景況,故有某些趁機召喚的回憶,和對整段創作的後設評述(例如起始句)。火車誤點之後,應當來自於我高中時期天文社的經歷。我們每年寒假都會到阿里山觀星與賞日出。最末句我彷彿真的置身那身邊聚滿朋友,微寒的破曉嶄露整座山谷不願下墜的霧氣。我們呵著氣,交談打鬧,等待火車。這樣的回憶片段,或可引申為某種潛意識層次的補償,不論是對現實場景(深夜無人的交誼廳),或大學生活全面的補償。雖然我也寧願只將他當作回憶而已。
  綜觀整篇創作,第一個特點是過去我所瀏覽過的電影、小說、詩集,均成為語彙符碼進入其中;第二,我潛意識將自己置身的場景,大多偏向自然,異於我每日現實身處的都市生活。因而「逃脫」等概念蔓延全篇創作:我為自己意念鋪設的舞台,每每不在此處,而在遠方;第三,創作中對話的對象,只有一個感情投諸的對方,其餘幾乎杳無人跡。這揭露了我潛意識某種孤獨的本質,或該說恐懼。最後才是我近幾年生活經驗的進入,諸如電腦使用的經驗,或者材料系課程的關鍵字與場景。
  撇開我是否真有進入超現實主義實驗重視的創作狀態。可以發現,這些關鍵元素實際上都是我日常情緒與經驗的放大,被現實瑣碎事務所淹沒的片段心緒,得以舒展並佔據一小段落大聲疾呼。再者,就鋪陳方式而言,總是跳接而無所禁忌(一方面也由於只要閃過便被我迅速打出)。其運行相仿於夢境,無邏輯地跳躍,卻又是日常生活的反映,放大,與過往經驗一切累積的混雜。就此層次來說,我可以篤定這篇作品屬於我,或該說,某種被掩蓋,只於午夜夢迴間才探頭呼吸的「我」。


[1] 張草的《北京滅亡》系列小說是我第一次認識拓樸學這個字眼。
[2] 一枚西班牙錢幣的自助旅行》,李進文,1998;《泥炭紀》,羅智成,1989
[3] 胡桃裡的宇宙》,史蒂芬.霍金2001,大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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