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2月28日

〈廢物〉

明天又是全新的一天
很快就會被你用舊
得開始清理廢物

用大部分的時間
讓廢物離開身體
離開生活的空間
安妥的裝袋
綁緊,或順水流去
安妥的消失
用一瞬間體會
暫時全新的自己

廢物開始在腸胃道漫長的旅行
汗腺、髮囊與腦神經叢的折舊
都等待著下一次的清理

你找到屬於自己的位置,安妥的
攝取物質然後讓物質離開
安妥的和人交談
站定,或順潮走去
挪動廢物然後讓廢物離開

下一瞬間又會是全新的
很快就會被你用舊
廢物得開始清理

2016年9月19日

〈高樓大廈〉

沒有人是鐵槌
大家都是釘子
深信自己值得更好的洞
花一輩子等待地震降臨







2016年9月17日

〈無題〉

垃圾製造垃圾
齒輪壓迫齒輪
以為能重新開始
其實又少了一天








2016年1月2日

去中介化和共享經濟的差異

去中介化和共享經濟的差異

去中介化跟共享經濟事實上意味著不同的理想,但或許因為翻譯問題,大家經常混在一起。兩者的區分關鍵,在於被交換的對象是否可被任意複製、移轉,在過程中是否處於私有。從這個角度來說,UberAirbnb都不是共享經濟,而是去中介化的代表。他們交換一次性的服務,無法被任意複製(即使有各種相似提供者能立刻取代)。只不過在過去,這些服務仰賴中介組織進行分配,如今「去中介化」而能直接進行交換。造成的隱憂大家都知道,監管問題便浮現出來。

相較之下,真正的共享經濟理想,重點就在「真正共享」。共享經濟的服務可被任意再製,所有權也只在少數情況下才被聲張。開放軟體運動是顯著例子之一,藉由開放原始碼任人下載修改,程式碼成為可被任意複製、交換的對象。他們對抗的不是中介,而是商業軟體公司的壟斷。[1]

去中介化難以控管(即使平台努力想去做),因為傳遞的始終是私有物而非(擬)公共財,因而負面提供者只能被排除或篩選。Uber不能改變一個有性侵犯意的司機,他只能提前篩選,拒絕他參與系統,不管透過評價系統或自行監管。而這恰好就是「中介」過去在這類系統存在的原因:由第三者預先篩選以降低風險。真正的共享經濟透過不同方式避開這個問題:由於被共享的只是擬公共財的版本之一,大家都可以複製、修改,最後自然會用最沒風險或最有價值的版本。而社群內生的協作文化,也可以避免惡意竄改或即時修正,例如Wikipedia的例子。[2]

共享經濟最大的問題在於利潤(如果有)最後往往被平台或以策展創造不可取代性的行動者拿走,雖然通常貢獻者不會有太多怨言。例如臉書某種程度上也是共享經濟,使用者無償創造各種內容和metadata,在大多數的情況下(或由於不知情),任由包含臉書公司在內的行動者複製取用。然而,臉書作為平台提供者從人們無償提供的內容和社會互動資訊中,搾取巨額利潤,沒有一毛分給使用者。[3]

Uber和其他許多例子之所以被錯認為是共享經濟,是因為交換系統被「共享」了:人人都能自由參與分享自己的剩餘資源給他人,這怎麼不是共享呢?然而能讓自由分享成真的交換系統──「網路」,才是促成當代「去中介化」和「共享經濟」兩大趨勢的共同原因。去中介化從未真正去「中介」化,訊息仍要有媒介來傳遞,只不過現在不用付錢給仲介者,可以直接用看似免錢的網路來達到。換言之,網路成為新的中介。這或許是翻譯問題,許多以去中介化為標榜的模式,其實只是透過免費網路來自由分享、媒合並租用的分享經濟(shared economy)。被大力吹捧的3D列印則或許真的是共享經濟 ,因為包含了大量無償上傳,免費共享並可任意下載修改的模型資源庫。但要達成這些,仍需依靠不額外收費的網路平台。

除了能免費交換、共享訊息的網路,共享經濟還要配合另一個條件:價格可負擔,能上傳下載,並轉譯訊息內容的端口。在軟體領域,大量生產的個人電腦與行動載具已讓這件事成真(雖然建立在更大的勞動剝削上)。然而在硬體共享的領域,便需要靠智慧財產權的下放或「共享」。例如3D列印風潮的普及,靠的是雷射積層製造製程相關技術專利的到期,各項新型態列印方法的興起,基本上也跟大廠專利公開的時間有關。ArduinoRaspberry Pi等開放式硬體,靠的則是系統開源。你不會因為拿它們開發新的應用,而被收取鉅額權利金。

很多人會開始期盼科技發展所促成的「共享經濟」現象,如何可能顛覆資本主義,帶來某種科技烏托邦。但上述例子指出了共享經濟的兩大條件:免費網路和智慧財產權相當程度的限縮,但這兩大條件始終不斷受到資本邏輯的威脅。例如「網路中立性」的爭議說明了「免費」的網路頻寬一旦蘊含大量的利潤機會便可能被私有化。更不用提網路系統的鋪設本身就與開拓市場脫離不了關係,只要想想海底電纜鋪設、維護的政治經濟因素和最近出訪印度,極力想推動「免費」網路的Zuckerberg

Google Books到網路音樂的爭議,也說明了共享經濟的理想與智財權現實的拉鋸。我們何時能自由共享、取用音樂檔案,而不會被認定為讓內容生產者失業「盜版者」呢?現階段半吊子的串流音樂模式,受到音樂人的種種質疑。這恰好指出了共享經濟要達到其理想,要真正要解決的問題:在宣稱平台革命的年代,我們如何發展出有別於平台獲利的發展模式,而能讓提供資源的人獲得應有的報償,卻又能夠將成果共享給所有人?




[1] http://www.gnu.org/philosophy/free-software-for-freedom.zh-tw.html
[2] Benkler, Y. (2006). The wealth of networks: How social production transforms markets and freedom. Yale University Press.
[3] Terranova, T. (2000). Free labor: Producing culture for the digital economy. Social text, 18(2), 33-58.

2015年9月25日

〈迷路〉

每次都迷路。
雖然身體自動抵達
在相同的街口
問自己是誰?
沒有答案:
跟印刷品一樣慌張
下一張仍然看不出這是哪。

像油漆不經意剝落
擦傷的螢幕,或突然熄滅的星
開口才發現
忘了你的名字
卻記得其餘的一切
你開始哭,我從此害怕
害怕說話

身體是唯一確定的
還能持續認得的概念:
無數種難以安頓
不曾停止的匱乏。

重複、循環、明滅
稍不注意就斷了線。
  
  
  
(Photo Credit:Johnny Ka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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