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4月25日

我們要如何放下仇恨與執著:忍者少年長大之後


我們要如何放下仇恨與執著:忍者少年長大之後

[有雷可是我覺得大家應該也不care了。]

  我真的覺得火影前面的立意很棒,環繞著「絆」、「存在」等深具日本特色的基本課題鋪陳。而鳴人的歷程,在絕對善良的熱血少年基調外,多了份「如何跟內心怪物相處」的探討。這在熱血少年的設定中經常被忽略:懷抱夢想橫衝直撞的另一面即是,我們隨時可能被狂飆歲月中那頭心裡的怪獸征服。鳴人最終的力量狀態不是全盤駕馭或排拒九尾,而是如履薄冰的與之互動,一弄不好就可能失去自我。從這個角度看,鳴人的「修練」是為了建立能與心底這頭暴躁野獸共存的主體:「與尾獸互動是場永恆的拔河戰」,而這具體表現為兩種查克拉的分別。佐助始終站在鳴人的反面:他的力量是外求的,根源於復仇的渴望。他必須不斷移轉仇恨的對象,在其中尋找主體性;但鳴人卻是向內探求,與自我的另一面共存。
  劇情來到讓人無言的忍界大戰,除了作者真的超展開之外,另一種可能的解釋是:這種議題探討的企圖,超出了情節所能承受的範圍。於是思想凌駕筆觸,少年漫畫就此成為一部實驗電影。「我們要如何放下仇恨、放下執著」,「如何能真正相互理解」或許是這段落,作者要表達的東西。
  穢土轉生的殭屍軍團,帶著各自前世的我執和不死之軀,參與戰鬥。因仇恨永難消解,肉身不壞,憎恨便如此無限複製空轉下去。他們不只受困在過去,也受困於喪失創造意義可能的永劫回歸,成為大反派的棋子。劇情穿梭於同型式複製的無盡交戰,跟讓人想快轉的雞肋回憶片段間,偶爾會觸及這些課題。例如地達羅看似很亂搞的那段,他很感傷地發現自己最究極的自爆演繹沒能成功──因為身體會恢復,美學意義就被解消了。他望著平靜的湖面說:「不死之身不符合我講究瞬間的藝術要求。」又或者某位砂忍女英雄(忘記名字)跟她的學生交戰到最後,良心發現,一時抗拒操控,要對方趕快逃離。當然很老梗,但她的理由是:「我們自己沒辦法,只能這樣,但年輕人還有機會開創未來。」
  這些微小抗拒,當然無法解答仇恨如何能解的課題。目光回到最終的解答者身上。鳴人自然是將仇恨給予英雄式解決的最佳人選,而控制九尾查克拉之後的神能狀態,更讓情節鋪陳儼然走向某種超人式結局。然而,當鳴人吶喊著要自己要承擔、解決這一切,九尾提出這樣的質疑:「你真的能夠把所有的仇恨承擔到自己身上嗎?」。這當然不是作者的答案,透過鼬(復活版本)的嘴裡,作者延續了一貫的脈絡:「不管變得多強大,都別想一個人承擔。」「不是成為火影才能讓人認同,而是讓人認同的人,才能成為火影。」透過羈絆到夥伴,到整個社會網絡,「共同」面對種種危難與困境,這是火影一貫的要旨。
  然而,穢土轉生造成的時空錯置,使另一種理解的可能被揭露。我愛羅只是其中一例,他與父親交戰,卻因為化解多年來的誤會與仇恨,留下真誠眼淚。如此多的回憶橋段,讓過往透過穢土轉生的人偶,重新再現。這些鋪陳不只加深了舊有人物的縱深,更由於「能夠說出過去說不出的話」而化解曾經根深蒂固的誤解。因為知道彼此過去掙札的種種,諒解逐漸取代仇恨。若無這些理解,短暫的交戰縱使消滅彼此,永恆的仇恨只要等待下次身體復原,依然能持續循環。
  忍者交戰於一瞬,輸贏與恩怨在極短的時間就被確立了。乍看之下,忍者聯合軍由於突如其來,又被作者惡搞強到很誇張的的人下,成為同盟,但彼此並未真正信任與理解。許許多多的相互述說,為理解的發生穿針引線:談論那次交戰後彼此發生的事,談論為何仇視,談論當時的欺瞞,其實為了某種真誠的苦衷。對作者來說,「我們如何能真正理解彼此?」答案就在言語的述說中。然而,這在忍人所不能忍,「壓抑情感」的忍者對戰中不可能發生,言說交心,就必然發生遲疑,這是為何忍者總是寡言無語。
  為了呈現這些細緻的言說與過往,情節線便從之前任務跳接的模式,轉為以人物為中心的昨今對照呈現。大時空因此被迫停滯下來,讓視角在各個戰場,各段回憶中轉換。除了莫名其妙的劇情外,這種停滯下來的時空,是最讓人難耐的部分。
  對我來說,火影已經不在講忍者養成的故事了。除了不斷修練打倒一個個更加高等的敵人,終有那麼一天,少年必須面對真實世界。在這個真實世界裡,敵人也會為失去所愛而哭,在這個真實世界,除了要怎麼打倒對方之外,更要處理怎麼與他人共處,怎麼放下仇恨。後者,便不再是禁絕情感的忍術修練所能夠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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