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9月9日

向前遠行


大學生活到目前為止,心境模模糊糊的還停留在跑營隊的感覺。

可能是我唯一類似宿舍的經驗僅止於營隊吧!

新生訓練其實就是一種營隊,一樣的睡眼惺忪;一樣的緊湊行程;一樣的沒時間上廁所(居然一整個下午的行程都沒排廁所時間)。

聽演講,自我介紹,一團團的集合行動與排隊外加有點陌生的同學們,都有營隊的特殊感。

不一樣的是,吃飯自理的自由和漫長漫長的夜晚時光。

有電腦、7-11、網路,及一切城市的便利;也有陣陣夜風、粼粼波光、點點星辰,和一種可以自己出門散步的悠閒,不知道這些東西以後混合學校的學習和社團等等大學必修活動,會是什麼樣子?

一種充實的生活節奏能夠跳動出來嗎?還是我終究會對行程疲於奔命,然後將一切在倦怠感中疏離掉?



「彷彿是到某個目的地的遠行……」

夜晚獨自一人散步的時候,浮現出這種想法。

我走在一個還沒完全屬於自己的環境中,每樣東西都很新奇,卻還帶了點距離。

就這樣繼續走著走著,到未來的系館、體育館、教育館,明明就在眼前,卻覺得自己還沒有到那裡。

還沒有到那裡,還不能想像自己蛻變成大學生在其中穿梭的身影。

或許其他人暑假時早已藉著自己的方法調整過來了,也或許沒有。我覺得自己還在藉由這段日子,試著走過去,到一個很遙遠卻嚮往的地方。



然而,某些時刻──

清華情歌響起的那時刻,或者朱學恆出現的那時刻,都讓我猛然驚覺:不一樣了!這不是哪個幾天行程後各奔東西的短期營隊,接納我的是一所大學校,而且不是普通的學校,這是「清華大學」。

是清華,有意味深遠的校訓和自我期許,有深受熱愛的校歌及高張的向心力,有水清木華的校園,徐徐清風和綠蔭,好多好多說不完的傳奇和特色。

另一方面,是大學,是自己規劃的行程,有多如斯的抉擇讓人莫名興奮,是獨立的嘗試,要認識好多人,學好多事。



我想這是為什麼朱大的演講大家拍手特別久,雖然他講話有點小囂張,還花時間去宣傳自己──他不斷強迫我們去思考一些大學以前很少去想的問題:生命在死亡前能創造的意義,人生的選擇和價值的分辨……

夢想和熱情。



很多人說台灣的年輕人不懂夢想,我自己都清楚自己根本還沒有夢想。

可以很浪漫,可以覺得自己很傻,也可以活的很快樂。

終於到了要去嘗試認真思考的時刻了!

更棒的是,要是真的明白了,這次我比以前都更有能力去完成。

我不能放掉這樣的希望。

2008年9月8日

面孔


這是我到大學出現的第一個奇怪現象。

雖然是相對熟悉的校園,裡面行走的應該還是同樣新鮮的陌生。

然而,從每一個驚鴻一瞥,每一個燈影下碰巧聚焦的面孔,我卻一次又一次看到記憶中的人影片段。

不,不是一個人!而是過去18年所有腦海中面孔的詭譎再現。

難道每張臉都突然變成大眾臉了嗎?

抑或是我對分離事件異常焦慮的後遺症?

或甚至是非常可怕的,我無所為的生活已經模糊掉過去曾經深刻的那些人物?



迎面而來的男孩,有著某次竹中音樂會小提琴手的五官;耳際與鬢角的輪廓卻像極了國小某個一面之交的男孩。

座位角落那個熱切聊天的女孩,眉宇像極了某天文友社的社長(請自行詢問,不過我完全不認識那女孩);髮梢與肩膀的弧線卻是來自某次營隊的學姊,或者是小學或國中同學的混合版。

被莫名連結的那些人,不完全都在我生命中佔大份量,讓我難以忘懷他們的面孔,更不用說讓我愣了半秒的那些大學生們。



重組。

我走在校園裡,好像走在回憶裡。

反反覆覆認出與認錯的起伏,有點有趣,也有點恐怖。

我到底是怎麼了?對於這種難以啟齒的不確定感,竟想做出確實的詮釋。

或許只是一些光影,一些顧盼之間的神采,勾起我過去人生的一些懷念。

多花幾眼端詳他們(其實有點不禮貌),再壓抑來自既視現象的毛骨悚然,我慢慢抓到些許渴望的安全感。

我的小學同學真的考跟我同系嗎? (說不定真的有喔,等著瞧!)

未必。

但是這種感覺,讓我覺得他們正與我同在,在每個陌生的情境提點我曾經有過的關係,也喚醒我想與他們,與過去的我相會的想望。

現在的他們是不是也有那樣的舉止呢?

曾經自以為那些熟悉早就被時間稀釋──

原來在深邃的腦海底層,每一個面容永遠都會那麼真誠,永遠快樂地對我笑。

2008年8月30日

矗立塹上的青春


我不敢走到操場,因為我怕我會哭。



我想要倒過來回想。

當大家都散了,當黃皓跟浩軒還有洪瑪莉的的爆笑對話遠了,我跟他們分開行動,想獨自再繞回憶一圈。



「今天結束之後,我大概找不到什麼理由再回來這裡了。到現在才突然覺得,真的出了校門就不會再回來了。」

跆拳表演完,我在活動中心這樣跟吳宇翔說。

「不知道為什麼,踢了這麼多年的表演,就今年最爽。」

我不想把那個理由,講出來,他應該也是知道的。



高三大樓前中庭的樹好綠好綠,第一次注意到的時候,我跟他們一樣還是新生。

走在高一班導的背後,要去拿東西,她說著竹中傳奇的種種……



一切都還在,還沒有隔多久。

高三大樓的階梯,還有我們早晨沉重堆疊的腳步聲。

四根大柱子下,總部裡還有畢聯的聲音。

抬頭看,樓上的青春的大吼還在放送著。

後山的樹濤、松園的鳥鳴、以及管樂閣的震耳音階,

都還在。



舉目所見,每一個角落的畫面,好像都還在上演。

在資源大樓後面鋪開的布景,噴漆的畫面,演藝廳後方一條條綁上的璀璨燈泡和活動中心佈置宣告完成的繁星點點,我想送給畢聯;

圖書館前的激烈爭執,小角的笑鬧跟八卦,至善樓角落宣幹的緊張以及每每社課後從科學館向全宇宙大吼的社呼,我想送給天文社;

園遊會瘋狂的後撤,生物課滋味很棒的共同秘密,爆紅爆累的大會操,操場上飛馳的接力以及第一次下水,有難同當的那聲驚慌,我想送給1班;

後走廊的談天與指指點點,教室的棒球跟黑板上的比數,明德樓鬆餅的香味及那一天漂蕩全校的熱鬧,自助餐的狂奔,夜晚路燈下回家的步道,我想送給12班。

還有好多好多,席捲而上,哪天在哪說了什麼話,為什麼連那些身影都要如此清晰地朝我衝來?



因此,那些汗沒有白流。

但是我沒辦法交給學弟,即使我很想捧到他們手心放著,青春這種東西,要自己燃燒才懂得他的熾熱。

我可以為他們不吃午餐,為他們衝上衝下拿東西,一個個收照片跟收錢,竭盡所能地教他們怎麼讀書怎麼玩社團,告訴他們竹中的秘辛,從雨天的瀑布到培英密道的故事。

然而,沒有一條道路能喚回我們的故事。

能讓我再坐到位置上,一起起鬨鼓譟。

沒有什麼話再能重現那段歲月。

屬於我們的日子。



要去幫忙的前幾天,我都睡的很不好。

我腦海不停浮現三年前輔導學長的影子,他揮著汗忙碌的整理東西,不喊一句累。

薪傳的時候,他滔滔不絕的講著,眼裡滿是光芒。

我很擔心變成自己的時候會詞窮,甚至還想做個小抄,心情感覺就像是一個新生被推上台上講講自己三年的經驗。

但是那天打掃完,學弟不過問了個讀英文的技巧,我就完全停不下來了。

有股力量讓我想把心中的那些美好,都讓他們知道。雖然他們好像只在乎讀書的技巧,但是我不斷強調書本以外的故事,有多重要。

我講的不好,但是我停不下來。

那張清單上面的每個關鍵字,背後有多少哭笑交織的回憶,濃密到我只有辦法淡淡帶過。

我站在台上滔滔不絕,他們茫然無知,而我不能讓他們體會。



親愛的110學弟,雖然我知道我沒有留任何聯絡方式,包括無名。

如果你們看到了這篇文章:

你們一定要記得,不要把高中生活都丟到電腦裡去。

遇到事情要勇敢的挺身而出,全力參與,支持你的兄弟。

熱愛你的社團,熱愛你遇到的每個老師。

只要你笑,身旁就會有笑容,伸出手,就會有人一起和你向前衝。

多做一些瘋狂的事。

你們以後就會發現,高中的朋友是最長久的,高中的日子是最深刻的。

因為我們曾在陽光下呼喊著自己蛻變的青春。



……



而最後一切都靜了。

小角的草長了,笑鬧聲止息了;

至善樓的風依然吹拂,但已沒有孩子對他微笑;

大學之道上的落葉一片片,曾經走過的人影都已經遠颺了。



我繼續走著,校史館後面的水溝乾了,松園沒有人。

我繼續走著,往圖書館的路筆直延伸,我抬頭正想,一如往常的找找星星,才想起還是白天。

我繼續走著,蛇紋岩的柱子升起在我眼眶,我突然想起楊公,和許許多多的老師,他們總是甜甜地笑看我們揮灑青春的瘋狂。

操場傳來了我習慣已久,屬於竹中的聲音。

朋友間的談笑,一群社團的夥伴在計畫迎新,球場的打球聲和揶揄的話語。

但是我不敢走過去,因為我怕我會哭。

我不敢過去,因為我找不回那種歸屬的感覺了。



我必須走下階梯,放下那些日子,走向未來。



但是,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再讓我回頭看一眼?

就算會變成石頭也在所不惜,讓我再最後一次以竹中學生的身分,回頭看看竹中回憶的樓舍,和背後綿延三年之久的青綠。




2008年8月23日

不確定的世代


我漸漸發現自己很難調適這種感覺……

一邊練著摩托車,去看電腦,準備充滿挑戰的獨立生活。

接到學長跟學姊的電話,一大袋新生資料,一堆不知道怎麼選擇的社團。

8/25要去迎新茶會,到站前廣場,當個懵懂的大學新鮮人。

8/21卻跑到竹中開會,準備當人家的輔導學長,告訴學弟們,怎麼選社團,怎麼好好利用時間,不讓青春白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要跟他們說什麼。

我,是看似考到好學校的「成功」學長。

是什麼都還不懂的大學菜鳥。

還是個孩子,不想長大。

是個懶惰的宅男,整天賴在家裡。



我要怎麼去面對這麼多種不同的身分?



其實磨練了三年,看到這麼多選擇,還是很惶恐。

選社團,選組,選大學科系,覺得自己好像有了一些經驗,沒想到看到那本選課手冊,心裡還是跟國中決定要不要考資優班一樣,只想去找家人商量。

是,我長不大,我很不獨立。

暑假這麼久,我的還特別久。

3月就開始的暑假,我沒有勇氣去做什麼。

我沒有什麼抱負,沒有什麼渴望改變的衝勁,連上個英文會話課都是媽媽Push我才去上的。

我沒有去營隊、環島、學開車、打工,甚至出國遊學。

我躲在自以為難得的假期氣氛裡,每天只想平靜的放空過去。

(彷彿看到那些人鄙視的眼光)



但是我真的覺得,在暑假剛開始的時候覺得,這個過分重要的交接點,有太多事是要好好去想的:

父母漸漸老了,必須要好好學著獨立,很多大人的問題,我也必須一起去面對,不再只是個不講話的小孩。

童年遠颺,天真像朵烈日下的花迅速捲皺,有很多曾經厭惡的世故變成理所當然。

第一次與朋友,名副其實的各奔東西,生活圈的擴大,不再是每天平靜的到學校,在熟悉的面孔裡讀好書就好。

離開家,儘管沒差幾個街區,離開家的那種心情是不會變的,一切都要自己來。

我有夢想嗎?我有嚐試懷抱勇氣去做,內心想做,必須披荊斬棘才能成就的事嗎?



這世界還有很多比讀書更重要的事。



要懂得照顧自己,學會去找工作,去交朋友,當然還有愛情(我是一視同仁的,不會講XD)。

另外,過了五分之ㄧ的人生,漸趨成熟的身體內,我暸解一部分生命的意義了嗎?

我不是刻意誇大,其實我蠻討厭一講到生命意義,大家都覺得誇張。

生命真的只是一口氣之間的事,我用這些年,完成了什麼?

當我漸漸爬入傳說中的國家棟樑這一群,進入傳說中瘋狂的大學生涯,我真的能做什麼嗎?



我都不知道。



難道我要裝得我很厲害,去跟學弟講,社團跟讀書要懂的抓平衡,培養良好人生態度,這種東西嗎?

當我是這樣的學長:缺乏執行力,以為凡事坐著拚命想就會水到渠成,最後只是虛度光陰。

當我是這樣的學長,還能帶給他們什麼?

我沒有帶什麼營隊的經驗,唯一一次隊輔是跟衛理那次新訓,到現在都很對不起木訥,我覺得弄得很糟。

我連自己的生活都搞成這樣了,書也沒在唸,還要告訴他們不要整天玩電腦……



這種心情,讓我不想要擺出什麼學長的架子。

我們都一樣是不確定的世代,惶恐的新生,頂多我多了一些沒在好好利用的經驗罷了。

就是這樣。

2008年6月12日

風吹不走的東西


最近發生了很多事,18歲生日,莫名的心情低潮跟畢業典禮。

雖然不是很常打網誌,但有些感謝是不能省的。

謝謝戴戴跟灌腸的生日簡訊跟臭龜特地打來的祝福,還有所有對我說生日快樂的朋友,謝謝阿唇跟子凡合送的「胡林的子女」,和薈元特地舖梗送的「宇宙的寂寞心靈」。謝謝姊姊送的蘇打綠CD,和Amigo好吃的大餐。

謝謝大家,在我心情不停起伏的憂鬱時刻(雖然你們可能沒看出來),在我感到抽離、隔閡和離別交會肆虐的時刻,你們讓我想起三年來交到的朋友。畢業典禮那天,風好大,從新民樓旁邊經過,狂風呼嘯到讓人覺得,是不是在這個校園的回憶,就要被這股風帶走,不會回頭了。但是當我走進活動中心,看到畢聯夥伴們精心策劃的會場,想到我一張張把星星貼上時,對竹天夥伴們的祝福,那些在我心中浮現的人影跟笑容,使我感到一絲溫暖與歸屬。

畢典很成功,最後一件大事,大家辦得有聲有色。

我想,我很快樂。

是的,這三年的日子,我不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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